時尚就像大風(fēng),若欲有力,必淵源有自。只有來自西伯利亞的北風(fēng)才能摧枯拉朽推好漢,傳承自歷史而富含時光積淀的時尚也才能爆發(fā)巨大威力。
這威力大得可以讓不時尚者冒險時尚卻又渾若老時尚。唐人張志和覺得當(dāng)不成官了,就放歌曰:“西塞山前白鷺飛,桃花流水鱖魚肥。青箬笠,綠蓑衣,斜風(fēng)細(xì)雨不須歸!蹦菚r寫詩是時尚,張志和是大時尚家。他的哥哥張松齡聞聽此歌,大吃一驚,怕他浪跡不返,遁世歸隱,便為他構(gòu)筑別墅一座,并和道:“樂是風(fēng)波釣是閑,草堂松徑已勝攀。太湖水,洞庭山,狂風(fēng)浪起且須還。”他哥從不寫詩,逼急了時尚一下,便留下了讓人稱頌千年的佳話。他哥不知的是,他已和千年之后的時尚暗合,因為挖個池子、種片草地、栽幾棵樹,便是寄情山水,儼然已成今人時尚。
真是歷史中有現(xiàn)實,時尚中見歷史。時尚總是從逝去的光華中尋求靈感,稍加改動,便成新潮。想想也是,人類的生活,幾個恒定的元素而已,所不同者,僅是這些元素的排列組合,裁剪搭配。比如衣服,不過是布遮體,只是布的顏色、面料不同,遮住、露出的部分有所出入。非要說這遮和露之間有深意在,那深意也不是來自露出的肉,而是為何露這塊肉。時代變遷,心境不一。心境決定了露的選擇,而非相反。時尚來自心境,而非心境創(chuàng)自時尚。明白了這點,琢磨一下“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”的古語,才知時尚是人的藝術(shù),它要研究人和人心。
人心有起有伏,但終歸不滅,所以人心不是茅草,而是樹根。沒聽無名氏在嵩山題壁么?“一團(tuán)茅草亂蓬蓬,驀地?zé)祢嚨丶t。爭似滿爐煨??(樹根,編者注),慢騰騰地?zé)岷婧。”時尚若要有力,不能像茅草,一下火光沖天,一下全然熄滅。必學(xué)那爐內(nèi)樹根,盡管沒有沖天火焰,卻能給人持續(xù)的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