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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桑尼亞友誼紡織廠:一部中國企業(yè)“走出去”的活教材

2017-05-03 08:40:33 來源:鳳凰資訊

文章來源:秦朔朋友圈

  2016年4月28日,是慶祝坦桑尼亞友誼紡織廠(今坦桑尼亞-中國合資友誼紡織有限公司)成立50周年的日子。大約四年多前,我到坦桑尼亞實地調研坦贊鐵路現(xiàn)狀,在達累斯薩拉姆的時候就住在友誼紡織廠中方人員宿舍。我用了兩個多星期時間,深入探訪了這家企業(yè),對中坦雙方董事、管理層、工會代表、一線工人和退休職工都進行了廣泛采訪,做成了一篇深度調研報告。

  站在全局上看,友誼紡織廠的整個興衰,就是一部活生生的教材,為中國企業(yè)“走出去”以及今天的“一帶一路”建設提供經驗教訓。因此,我一直說,盡管友誼紡織廠從財務上看是負債的,但是,只要她發(fā)揮個案研究的作用,為今天的中國“走出去”提供借鑒,那么她就是一筆寶貴的“資產”。

友誼

  達累斯薩拉姆(Dar es Salaam)坐落在印度洋西岸的一個小海灣里。它曾是坦桑尼亞首都,如今仍是事實上的首都。莫羅戈羅大道(Morogoro Rd.)從市中心向西北方向斜伸,是連接達累斯薩拉姆與新首都多多馬的主干道。大道旁,黑人婦女們穿著傳統(tǒng)民族服裝“康噶”(Khanga,意譯為東非花布),或藍白相間,或花花綠綠。高大的椰子樹掩映下,是道路兩旁成片的低矮房屋。沿著大道,在距市中心約7公里的地方,道路旁出現(xiàn)了成群的20世紀70年代的中式建筑。這就是友誼紡織廠。這片三層樓高的建筑群是達累斯薩拉姆的地標建筑——“烏拉非基”(注:“友誼”的斯瓦西里語音譯),這是中坦兩國老一輩領導人的結晶。

  1965年,坦桑尼亞“國父”、開國總統(tǒng)朱利葉斯•尼雷爾(Julius Nyerere),第一次來北京商談坦贊鐵路事宜的同時,還請求中國為坦桑尼亞建一家紡織廠。同年,周恩來回訪坦桑尼亞,尼雷爾親自為他披上了一件“康噶”,象征著兩國在紡織業(yè)的合作。

  在中國的7000多萬元無息貸款支持下,紡織廠在達累斯薩拉姆市郊建成。當時,坦桑尼亞方面表示希望用中國領導人的名字為廠子命名,稱為“毛澤東紡織廠”或“周恩來紡織廠”,但是被中國領導人婉拒。最后,廠子定名為“友誼紡織廠”,以示中坦兩國友誼結晶。1968年,友誼紡織廠投產,主要生產“康噶”等非洲傳統(tǒng)布匹。當年中國領導人曾經形象地把坦贊鐵路稱作“扁擔”,把友誼紡織廠稱作“籮筐”。

  當時坦桑尼亞也在搞“社會主義運動”,廠子自然是國營企業(yè)。投產后,廠子由當?shù)厝素撠熯\營,中國人提供指導和技術改造,但不參與管理。起初,友誼紡織廠一度效益較好,還曾是坦桑尼亞五大重點國營企業(yè)。很長一段時間,她都是中國援助非洲的樣板工程。但是,到了20世紀80年代,友誼紡織廠陷入了困境。截止1992年,友誼紡織廠累計虧損1000多萬美元,瀕臨停產。個中原因復雜,與坦桑尼亞當時經濟不景氣、推行私有化、廉價紡織品涌入等有關,但根本原因還是當?shù)厝斯芾聿簧啤?/p>

  1992年,恰好也是中國邁向市場經濟的里程碑。在新的內外形勢下,傳統(tǒng)的政治援外也在醞釀市場化改革。國內大氣候的變化,吹到了遠在非洲一隅的友誼紡織廠。時任國務院副總理朱镕基的一次訪問,則直接推動了友誼紡織廠的改制。 

改制

  1995年7月21日,沉寂三年的友誼紡織廠重新熱鬧起來。上午10點45分,朱镕基的車隊到達,并發(fā)表講話。十幾年后,翻看當年朱镕基的講話稿,筆者仍能感受到字里行間里流露出來的緊迫感:“(援助)花了這么多錢,就這樣搞不好下去,還如何收場?又如何交代?”

  1996年,中坦合資友誼紡織有限公司(英文縮寫為FTC,下文按習慣仍稱“友誼紡織廠”)開始運轉。中方將“討不回來”的7000多萬元無息貸款轉為51%股份,由常州股東方派出董事長并任命總經理;坦方持股49%,由財政部派出董事,并由一名坦方人士出任副總經理。在朱镕基的堅持下,部門一把手和班組長都由中國人擔任,雇員主要是坦桑尼亞人。

  說得一口流利漢語的友誼紡織廠人事部主任蘇瓦伊

  就這樣,原先的政治工程、國營企業(yè),被改制成市場化經營的合資公司——至少改革者的初衷如此。

  中方接手管理,使友誼紡織廠避免了倒閉,存續(xù)到了今天。截至2012年,即筆者實地調查之時,改制后的友誼紡織廠生產布匹超過1億米,實現(xiàn)銷售收入一千多億坦桑尼亞先令(簡稱“先令”,Tsh,坦桑尼亞官方貨幣,匯率時常波動,本書以人民幣1元兌260先令為基數(shù),下同)。友誼紡織廠出產的花布因質量可靠一直受當?shù)厥袌銮嗖A,大多數(shù)時間供不應求,“Urafiki”的品牌叫得很響,到2012年時在當?shù)厥袌稣加腥月矢哂?0%。以公司主力產品“康噶”為例,市價從2006年的約600先令/米一路漲到2011年的約2300先令/米,此后一直維持高位,仍然不愁銷路。

  友誼紡織廠也為當?shù)貏?chuàng)造了可觀的社會效益。十多年來,公司給坦政府上繳稅費超過200億先令,這在貧窮的坦桑尼亞算是繳稅大戶了。公司付給員工工資及福利超過200億先令,提供就業(yè)最多時約2000人。

  然而,友誼紡織廠最大的成績還不是以上這些有形的資產,而是無形的價值。目前,友誼紡織廠是自1995年實施對外援助市場化改革以來唯一尚存的援非紡織企業(yè)。與友誼紡織廠同期建立、同期改制的贊比亞姆隆古希(Mulungushi)紡織廠已經倒閉;筆者在贊比亞前往廠區(qū)探訪時,只見大門緊閉,雜草叢生。在同樣艱難的情況下,友誼紡織廠一直堅持了下來。頭頂“友誼”之名,歷經不同時代,經受內外考驗,一直堅持運營到了今天,這是友誼紡織廠最大的成績;更重要的是,她給我國提供了一個研究中非合資企業(yè)和對外援助改革的絕好的樣本。

困境

  進入友誼紡織廠廠區(qū)大門,右手邊就是車間。在辦公室主任張振華的帶領下,筆者沿著當年的國家領導人視察路線走了一圈。

  紡織分為三大工序:紡紗——將棉花紡成線;織布——將棉線織成布匹;印染——將布匹染上顏色。這也組成了友誼紡織廠的三大車間。筆者從棉花原料入口走進車間。在紡紗車間,成排的機器轟鳴。進入織布車間,轟鳴聲更大,以至于筆者幾乎聽不見身邊人說的話。

紡紗車間內景,開動中的紡紗設備

  改制后的友誼紡織廠雖然起死回生,但并未扭虧為盈,而是遇到了更大的麻煩。除了改制后第一年實現(xiàn)盈利外,公司此后連年虧損。2007年到2011年,公司每年虧損15億到25億先令不等。2011年,公司因棉花(紡織業(yè)主要原料)供應不上而停產數(shù)月,一度到了破產邊緣;2012年,公司繼續(xù)虧損。十幾年來,公司累計虧損已超過200億先令,按當期匯率計算已超過股本金。根據(jù)友誼紡織廠的最新財務報表,公司目前的所有者權益為負數(shù),約為-110億先令。主要依靠長期貸款(且沒有付利息)勉強維持。

  根據(jù)一家中國國內事務所稍早前的審計,目前公司資產總額約260億先令,負債約300億先令,負債率高達115%。

  一家產品倍受市場青睞的公司,卻連年虧損,負債經營,這是為什么?

  1996年,常州股東方剛接手廠子,對老工人的情況不熟悉,也還是按照傳統(tǒng)的國企方式處理用工問題。改制后的友誼紡織廠對老廠約2000名老工人采取了全盤包下來的政策,享有無限期固定工待遇(類似國內的“職工”編制,享受類似“鐵飯碗”的保障)。其中,包括病退人員、年老體弱人員和鬧事群體。而原本的用工計劃只有1250人。這2000名老工人不僅遠超用工計劃,成為沉重負擔,而且他們本身也成為友誼紡織廠的不穩(wěn)定因素。

  另一方面,中國政府的駐外機構——主要是大使館及其經商代表處——也一直對友誼紡織廠的經營起到重要的作用,雖然友誼紡織廠理論上早已不是中國政府的經濟援助項目,但是“血脈”還在。在關鍵節(jié)點上,大使館總是習慣性地以穩(wěn)定和“中坦關系大局”為首要出發(fā)點,以此為準繩來要求友誼紡織廠。坦方也多少懂得其中的奧妙,知道“有事找中國使館”的秘訣。例如,在2002年的“5•7事件”中,大使館的維穩(wěn)作用體現(xiàn)得尤為明顯。

  改制使友誼紡織廠生存了下來,堅持到了今天。然而,這種“半拉子改制”,既非完全的政治工程,又非完全的市場化運營;既沒有得到足夠的政治支持,又要處處考慮政治;合資后雖然中方控股,但事事都要受坦桑尼亞政府掣肘。改制后的友誼紡織廠從剛一起步就在政治與市場的夾縫中無所適從,為后來的長期困境埋下了伏筆。

停產

  2008年,對中國來說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。這年,北京奧運火炬?zhèn)鬟f到了達累斯薩拉姆。坦桑尼亞人像迎接自己的節(jié)日一樣,歡迎火炬的到來。尤其是在經歷了火炬在西方受窘的一幕后,坦桑尼亞人的熱情讓很多中國人感動。

  2008年8月,奧運會在北京開幕。然而,對萬里之外的友誼紡織廠來說,2008年的8月卻是非常艱難的時刻。當月,“1萬官司”和“15萬官司”幾乎在同時作出了一審判決,均判友誼紡織廠敗訴。兩場官司涉及的經濟補償,幾乎與友誼紡織廠當時的現(xiàn)金流等同。一旦強制執(zhí)行,資金鏈將斷裂。友誼紡織廠一下子進入了風雨飄搖的緊張時刻。

友誼紡織廠職工宿舍

  9月,友誼紡織廠緊急召開了臨時董事會。會上,中坦雙方董事都認為,友誼紡織廠沒有義務支付新工資方案規(guī)定的15萬先令最低工資。如果政府要求強制執(zhí)行,那么只好通過法律程序申請公司關閉。隨后,中方管理層形成了“關閉停業(yè)、解雇員工、清理資產、全面整頓后再謀出路”的預案。由此,停產成為了擺在桌面上的選項。

  此后,友誼紡織廠又經歷了數(shù)次停產危機,將公司一次次推向懸崖邊緣。而關于停產整頓的一系列往來折沖,集中體現(xiàn)了友誼紡織廠與坦桑尼亞政府之間的矛盾,也體現(xiàn)了友誼紡織廠經濟利益與政治目的之間的糾結。

第一次是“坯布危機”

  為了充分利用技改后的印染機,友誼紡織廠希望進口一些坯布(未經印染著色的紡織半成品),讓印染車間轉起來。

  這原本應當是正常的市場行為,卻遭到了坦桑尼亞政府的拒絕。坦桑尼亞將友誼紡織廠更多看作實現(xiàn)自身政治與經濟利益的工具。坦桑尼亞工業(yè)、貿易與市場部(工貿部)部長娜姑(M. Nagu)堅持:“所有坦桑尼亞農產品在銷往國外前,都應該得到加工處理。”為此,她禁止友誼紡織廠從中國或印度進口坯布。因為內部的紡紗與織布車間無法生產足夠的坯布,又因為無法從外部進口坯布,在2009年4月到7月間,友誼紡織廠印染車間被迫關閉。

第二次是“污水危機”

  紡織是一個耗水和排污較多的行業(yè)。此前,友誼紡織廠的工業(yè)廢水都是由當?shù)厥姓块T負責處理。2009年5月,當?shù)刈詠硭就ㄖ笥颜x紡織廠今后自行處理工業(yè)污水。此后,管理層與當?shù)貙<視套h解決方案,最后找到了一種方法:使用氧菌消化染料。不過,問題在于,要想讓細菌存活,需要連續(xù)生產。就在氧菌除污方案實地試驗的時候,自來水公司向友誼紡織廠發(fā)了一封信函,告知將在不通知的情況下直接切斷公司的排污管。

  非洲國家雖然普遍貧窮,但是環(huán)境保護的觀念卻比較超前,不大能接受“先污染、后治理”的思路。這一點值得我們學習。當然,在實際操作過程中,環(huán)保標準的執(zhí)行或過于粗糙、或直接照搬國外,缺乏與當?shù)貙拥目尚行。此外,環(huán)保、衛(wèi)生、消防等各種檢查,也約定俗成地為負責檢查的官員提供大把尋租機會。結果是,效果并不理想——筆者一路上都能看到隨處丟棄的垃圾和被污染的水源——企業(yè)的經營成本也由于這些尋租行為而上升。

第三次是“棉花危機”

  棉花是紡織業(yè)的主要原料。全球氣候變化也影響到了坦桑尼亞,干擾了仍然靠天吃飯的棉花種植。例如,筆者在非洲期間,在往年本來應該是“小雨季”,即旱季與雨季之交,然而雨季卻提前到來。而在2010至2011年度的雨季,雨水出奇的少。這使得坦桑尼亞的棉花大量減產,當年收購量只有約15萬噸,是豐年的一半甚至更低。

  并且,政府之手總是在調控過度與調控不力之間徘徊。2011年3月,由于坦桑尼亞政府對棉花采購與儲存的調控不力,全國的棉花都出現(xiàn)了短缺。由于收不上棉花,缺了原料,友誼紡織廠再次停產,這次的時間長達4個月之久。直到雨季姍姍結束、新棉收獲之時,紡紗輪才重新轉了起來。

自稱“見過周總理”的“機器酋長”、印染車間機修工賽伊迪

  然而,由于缺乏規(guī)模效益——這是由于友誼紡織廠的勞資關系緊張,不能最大限度地利用機器——人員工資和管理費用的占比就比較大,因此友誼紡織廠此時其實已經陷入了“干得越多、虧得越多”的境況。公司復產兩個多月以來,生產每前進一米,虧損就增多一寸。在此情況下,坦桑尼亞政府仍然要求友誼紡織廠開足產能,以最大限度地消化當年新收獲的棉花。但是,友誼紡織廠的產量由于紡紗、織布的掣肘,已經達不到這樣的要求了。在此情況下,公司虧損嚴重,現(xiàn)金流失非常迅速。

  2011年11月,友誼紡織廠的現(xiàn)金流再次告急。當月,友誼紡織廠開始向工人支付“1萬官司”的賠款,共計15億先令。中方管理層向坦桑尼亞財政部、工貿部和聯(lián)合控股公司(CHC,相當于坦桑尼亞的“國資委”)面陳,必須再次停產,以保住公司的現(xiàn)金流。不過,坦桑尼亞財政部的股東代表態(tài)度堅決,“從政治方面考慮,(停產)不會接受也不能理解。”

  不過,到了此時,停產在友誼紡織廠中方管理層眼里,已經不再僅僅是生存的威脅,而更多是“置死地而后生”的復興機遇了。然而,在如何復興的問題上,友誼紡織廠中方管理層和坦桑尼亞政府還將有一番較量。這里折射出在海外興辦合資企業(yè)、尤其是與東道國政府合資企業(yè)的復雜性。

復興

  以上我們已經揭示了友誼紡織廠的四大病根:第一,體制陳舊僵化;第二,勞資矛盾叢生;第三,行業(yè)市場風險大,預估和抵御能力弱;第四,產能分配不均衡,紡紗和織布車間的機器老舊。針對這些病根,友誼廠也提出了一些對癥下藥的方子,目的就是希望公司能夠復興。

  事實上,友誼紡織廠一直擁有一個絕好的資產——地段。廠區(qū)面積很大,扼守進出達累斯薩拉姆市區(qū)的主干道門戶,好比是國貿之于北京,地理位置優(yōu)越,適合做房地產和物流開發(fā)。如果能盤活這個資產,友誼紡織廠將有望再次煥發(fā)生機。

  早在2008年9月,在經歷了2007年的雪崩式虧損、2007年底的罷工潮和2008年8月的官司敗訴等一連串打擊后,公司中方管理層就形成了“調整業(yè)態(tài)、重謀出路”的思路,將停產看作在十分困難的情況下采取的“以退為進”的戰(zhàn)略調整,最終目標是建立全新的勞工制度。

  為此,公司形成了三份報告,分別給坦桑尼亞政府、中國政府和董事會。在給坦桑尼亞政府的報告中,即將離任的總經理明確建議,“結束目前的紡織品經營,把100%的紡織品制造業(yè)轉為100%的服務業(yè)(包括房地產、建筑、旅游和國際貿易業(yè)等)!

  在給中國政府有關部門的報告中,友誼紡織廠中方管理層提出了四套方案。其中,有兩條思路是核心:第一,勞工結構重組——逐步壓縮生產規(guī)模,減少用工,直至解雇現(xiàn)有職工,然后重新按照市場化的方式招聘勞工;第二,股權結構重組——借鑒中國國企改制的經驗,吸納新的股東加入,并出讓一定股份給公司管理層,實行有限責任經營承包。

  在最核心的報告《改革與復興計劃》中,中國股東方主張,友誼紡織廠應縮減制造業(yè),減少用工和用地,將資源騰出來發(fā)展第三產業(yè),包括房屋租賃、零售貿易、物流等,并通過置換資產來融資。

  顯然,這份改革方案的原型是國內紡織企業(yè)改革的“三部曲”——清退職工、重新招聘;原廠址發(fā)展房地產;廠房遷到地價較低的新址。概而言之,就是“騰籠換鳥”。

  然而,“騰籠換鳥”的思路并不為坦桑尼亞政府所認可。

  2009年2月25日,友誼紡織廠召開董事會,對《改革與復興計劃》進行專題討論。此前,中方對坦方董事已經做了工作,坦方董事也私下表示,說中方的方案思路很好。在此前的數(shù)次董事會上,坦方董事都主張應該盡早停產整頓。

  然而,會議開始后,氣氛馬上就急轉直下。坦方董事一反常態(tài),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發(fā)言稿宣讀,全盤否定了中方的改革方案,反對友誼紡織廠停產整頓,反對將紡織業(yè)的資產從事第三產業(yè),反對公司對其資產進行置換和出售。

友誼紡織廠印染車間外景,“中坦友誼萬歲”標牌

  在此后的修改中,中方提出了A、B、C三套改革方案:A方案主張,繼續(xù)向銀行貸款,完成被耽擱的“二期技改”項目,以增加紡織產量;B方案是原來的方案;C方案是個折衷,不反對發(fā)展第三產業(yè),但禁止利用現(xiàn)有的廠房從事第三產業(yè),仍然要保紡織業(yè)產量。在接下來的3月30日再次召開的董事會中,坦方董事的最終意見是實施A+C方案,這令中方感到難以接受。會議在沉悶的氣氛中不歡而散。

  第三產業(yè)本來是更賺錢的項目。那么,作為股東,坦桑尼亞政府為何阻止旗下企業(yè)賺錢?這豈非怪事?

  坦桑尼亞將農業(yè)、礦業(yè)和旅游業(yè)列為三大根本國策,其中農業(yè)更是重中之重。棉花是坦桑尼亞的傳統(tǒng)主要作物,國內有幾十萬棉農,還有他們身后的家庭。為了促進棉花種植,坦桑尼亞政府希望紡織制造業(yè)多消化國內的棉花。在他們眼里,“自己家的”友誼紡織廠自然得承擔這樣的政治義務。

  在與坦方的各種糾結中,中方越來越感到,友誼紡織廠的根結在于體制陳舊僵化。也恰好在友誼紡織廠中方管理層思考企業(yè)出路的時候,有一家國內民營企業(yè)Y公司對友誼紡織廠表示了興趣。以此為由頭,友誼紡織廠中方管理層正式提出,尋求資產重組,引入戰(zhàn)略投資者,為友誼紡織廠注入源頭活水。為此,常州股東方愿意出讓一定甚至全部股份,讓機制更靈活的民企來盤活友誼紡織廠。

  不過,坦桑尼亞政府對是否將49%的股份出讓一部分還充滿疑慮,議事日程很長,重組久拖不決——站在中方的角度,這叫效率低下;站在坦方的角度,這叫慎重考慮。

  大概坦桑尼亞人內心深處,還是認為友誼紡織廠是國家的兒子,是尼雷爾的兒子。把自己的兒子賣掉,心里總是不愿意的。

  2012年就在這樣的拖延之中過去。2013年6月,中國國家審計署對友誼紡織廠的經營情況進行了調查審計。其中,繼續(xù)就友誼紡織廠資產負債表的不同版本進行調查。與此同時,坦桑尼亞政府一方面仍然維持著其固有的低效,另一方面也在嘗試接受新的觀念。9月,新一屆董事會在常州召開,繼續(xù)研究改革重組的各項事宜。截至成書時,這個漫長而糾結的重組過程還在繼續(xù)。

  與此同時,友誼紡織廠已經開展了自救行動,而自救的方式還是發(fā)展第三產業(yè),利用自有土地從事房屋租賃業(yè)務。2013年第三產業(yè)創(chuàng)收預計約9億先令。另一方面,隨著越來越多的工人達到退休年齡,或者在職去世,目前公司的員工數(shù)量已經降到了400人左右,像前幾年那樣的罷工潮已經逐漸成為歷史。而且,由于工資支出下降,虧損面也降低了。這些都為友誼紡織廠未來的機制改革、資產重組和勞資關系重建奠定了一定基礎。

  現(xiàn)在,許歡平已經退休,不過“退而不休”,仍然擔任董事長一職,在常州和非洲之間穿梭,為友誼紡織廠的未來籌謀。總經理吳彬找到了緩和勞資關系的一個門道:組織公司內部足球賽,讓天生熱愛運動的非洲人有個樂子,也能多少發(fā)泄一些過剩精力。辦公室主任張振華比以前更忙了,大到資產重組、小到房屋租賃的各項事務都要參與處理,還得負責當翻譯。老孫退休后在“非常之樂”會所里接待不同時期友誼紡織廠的老職工,為他們演奏樂器,自得其樂。人事部經理蘇瓦伊又來了一次中國,每次來都要對中國的變化驚嘆一番,然后再與幾十年前的中國或今天的坦桑尼亞作個對比,最后說出他的結論:“中國的成功,靠的就是兩條,一是努力工作,二是市場經濟!”

  中方管理層與常州市領導在友誼紡織廠印染車間前合影。左起:友誼紡織公司總經理吳彬、時任常州市政協(xié)副主席顧森賢、友誼紡織公司董事長許歡平

尾聲

  友誼紡織廠的確是一個值得認真研究的個案。她是無數(shù)矛盾的集合體:公司與政府,董事會內部中坦雙方,政治要求與市場需求,計劃經濟傳統(tǒng)與企業(yè)管理規(guī)律,紡織與印染脫節(jié)……但是,最核心的、也是在中國“走出去”企業(yè)中最普遍的,還是勞資矛盾。友誼紡織廠在勞資關系中暴露出的問題,應當被赴非洲投資的中國企業(yè)引為借鑒。

  面對勞資矛盾,友誼紡織廠管理層雖然作出了種種努力,但是仍難掩失敗之處。采用輪班制是一個良好舉措,但增加勞動時間則未能尊重非洲人的文化習慣。在海外辦企業(yè),不能簡單套用國內的加班給付高薪的制度,也不能簡單套用“多勞多得”的績效工資,而是要按照當?shù)厝四軌蚪邮艿姆绞。此外,企業(yè)從一開始就沒有做好工會的工作,結果“步步驚心”。

  非洲人的工作效率確實無法與國內相比。也有不少人說非洲人“懶散”。但是,解決方法不是像友誼紡織廠那樣靠加班,而是要承認工作文化不同,適應它,再想辦法改變。在管理上,不僅要“以華治非”,更應當“以非治非”,重用一批當?shù)刂袑庸歉,用非洲人熟悉的方式管理非洲員工,事半功倍。此外,友誼紡織廠中方管理層與坦方管理層、工會、工人及家屬溝通不夠,隔閡較深,不能相互理解。這也是赴非中資企業(yè)普遍存在的問題。中資企業(yè)應當主動走出高墻,打破藩籬,與員工和社區(qū)多交流,才能更服非洲的水土。

在友誼紡織廠食堂吃飯的工人

  作為在海外經營的企業(yè),友誼紡織廠的管理者理應具備較深的關于全球經濟形勢、國際問題與所在國政治的知識。然而,不幸的是,這恰恰是他們的弱點。在友誼紡織廠的各種文件中,只要提到有關匯率、初級產品價格、糧油棉齊漲價、坦政府政策等外部因素,多是反復用“復雜多變、難以預料”形容,言辭間充滿了無奈。固然,外界形勢變化確實是客觀因素;但是,這也說明,友誼紡織廠管理層對外部因素嚴重缺乏分析預判。顯然,這犯了“走出去”企業(yè)的大忌。

  “走出去”投資,與東道國政府的關系是非常核心的要件。在這方面,友誼紡織廠是一個特殊的個案,在這個案例中,東道國政府本身就是股東,對企業(yè)經營行為具有直接的影響力。不過,東道國-投資者關系又具有一定普遍性。大部分海外中資企業(yè),都嘗到過與東道國政府打交道的酸甜苦辣。因此,要在“走出去”之前就做好政治、政府方面的準備功課。

  總之,友誼紡織廠的興衰是一部活教材,值得認真學習、總結、研究。在我國企業(yè)“走出去”不斷擴展、深化的今天,如何在海外、特別是在非洲辦好企業(yè),是一個重大而具有普遍性的課題。這是友誼紡織廠對中國最大的貢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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